昔日高考状元沦为头目 

    日前，南京市工商局通报了一起涉及33所高校、834名大学生的特大传销案，案情触目惊心：昔日的高考状元沦为传销头目，放弃硕博连读也要“搞事业”；女大学生经过培训，竟当众脱掉衣服演讲……是什么让学子们丧失判断能力？传销骗子到底施展了哪些洗脑术？

    24岁的杨刚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。他以河北省某县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南京某名牌大学的金属材料系。刚刚大一，他就凭优秀的学习成绩获得本硕连读的机会。大三时，导师告诉他可以硕博连读。但杨刚选择了放弃。因为这时，他遇到了境外华人王某。

    2005年底，王某到杨刚的大学搞招商说明会，自称正在做IP电话项目，希望在南京“发展事业”。杨刚在项目会上和王“一见如故”，因为王说的做项目一事，激起了杨刚的雄心。2006年春节过后，杨刚与王某的接触渐多，王成立一个组织的想法，也被杨刚所认同。8月，一个名叫“大学生创业联合会”的组织诞生。

    联合会采用会员制，每名会员都需要缴纳150元到1000元不等的入门费。会员的招募对象是在校大学生。获得会员资格后，可以以公司的名义销售数码配件以及发展下线。

    但过了不久，“大学生创业联合会”即被有关部门取缔。一个月后，取而代之的南京某商贸有限公司随即诞生。杨刚因为深得王的器重，成了公司的总经理和法定代表人。

    “王哥”才是幕后老大

    尽管换上了公司的外衣，这个组织的核心业务仍是逐级发展会员收取入门费，一名会员发展的下线越多，佣金也就越多，比如一个人发展了20个会员就可以拿到1000元佣金，而公司就可以赚到9000元。

    会员源源不断地从南京的大学涌向这里。可实际上，不仅会员没赚到钱，商贸公司的员工也没有工资，大学生能坚持任职的原因是“王哥也不拿工资，我们只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”。“王哥”就是前文中的王某。公司里总经理是杨刚，但凡事都是“王哥”说了算，“王哥”还全权负责会员培训。坐上公司总经理和法定代表人的位子时，杨刚甚至并不在场。当时学校在进行军训，表现优秀的杨刚还是学校里的教官。被“任命”为法定代表人后，杨刚“还觉得很荣耀”，直到传销案破其他大学生被遣散，只有他和“王哥”被关押进看守所时，杨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。

    杨刚本有一次机会回头。大四时，有学生向杨刚所在学院的领导反映被骗。领导两次三番找杨刚谈话，劝其不要身陷传销迷途，珍惜硕博连读的机会。可面对指责，杨刚非常愤怒，决定退学，“专心自己的事业”。和杨刚一道，有20多名学生也选择了退学，这些学生不少来自农村，家庭贫困。

    一天做1000个俯卧撑

    到底是什么，将这些大学生“洗脑”，让其身陷传销无法自拔？来自南京某农业大学的张涛，向记者讲述了“训练”内幕——

    在租住屋中，每天早上6时30分起床锻炼身体，早饭后集体打扫卫生，会员的生活非常节俭。白天的主要学习任务就是读名人名言和励志故事，不仅要求倒背如流，而且还要给大家讲解，讲解得不好就要遭受惩罚。张涛说，最多的惩罚形式就是做俯卧撑，一次做100到200个，“有人一天做了1000个”。晚上大家坐在一起交流，或者写发展会员项目的策划方案。

    每周“王哥”会抽出一晚，对“有能力”的会员进行专业培训，三四十个学生挤满一屋，大家共同探讨“商道”经验，发财梦想，之后席地而睡。

    除了上述单调的“课程”和严苛的身体惩罚外，商贸公司最有力的控制方法是精神操控和“制度约束”。培训中，“王哥”几乎被神化，有退出的会员回忆，“王哥”的本领就在于：说你行你就行，不行也行；说你不行就不行，行也不行。“王哥”常常当面对会员训话说“做人要无耻”，还要求会员“为了成功，不要把自己当人看”。“王哥”还会站在会员面前大声问“你们是否无耻、卑鄙？”得到的是异口同声的回答“是”！

    女会员当众脱衣服

    退出的会员告诉记者，“王哥”最厉害的“育才”之道是让“会员突破自己的极限，用最极端、最快的方式打开心理障碍。把自己最不愿做的事情做了，还有什么不敢做的？”

    但就是这样一套泯灭人性的“训练理念”，导致了一系列不堪入目的悲剧。

    秀气的女会员范佳说，自己多次接受“王哥”的训练，有一次“王哥”面对大家大声问：“你们足够无耻吗？”大家给出回答后，“王哥”指着一个老会员说“那你敢把衣服脱了吗？”那个女生当即就解开自己的上衣。一次互相演讲“商道”时，范佳怎么也发挥不好，于是她问“王哥”如何能够讲好，“王哥”告诉她，“突破心理障碍，就没有什么不敢了。”“王哥”当场让范佳把衣服脱掉。范佳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照办了，当着十几个人的面赤身裸体地演讲，“没去想羞耻不羞耻。”

    当众脱衣服演讲，对于这样的状况，关押在看守所中的“王哥”并不否认。他对记者说，这些“都是会员自愿的，主要是为了打破思想禁锢”。

    记者拿到的一份商贸公司和会员的入会委托书中，记载了更为骇人听闻的培训方式：乙方同意并委托甲方对乙方进行以下动作，以提高其意志力、体能及个人精神面貌：1.裸露上体或下体；2.殴打；3.棍棒打击；4.扎图钉；5.……（过于淫秽，不便描述——记者注）6.扇耳光；7.刀割身体；等等。

    遣散之后还应“救心”

    在家长的举报下，南京公安和工商部门联手打掉了这起涉及834名大学生的非法传销案，如今此案已进入审查起诉阶段。那些曾一同落入传销陷阱的大学生们命运各异：有的重新回到校园，有少数可能锒铛入狱，还有个别仍“执迷不悔”。

    大学生李丽没有返回学校，她选择了当一名销售员。坐在记者的面前，这个女孩断言“这是一个运营模式的失败”——她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摔倒在哪里。还有一些糊涂学生竟试图凑钱，帮身在看守所的“王哥”请律师，指望王重新出山带领他们“闯事业”。

    专家指出，打击传销不能一“遣”了之，救人还需从救心着手，摆法律，讲事实，谈危害，从心理上挽救迷途的学子。（文中大学生皆为化名）